国家统计局局长就2017年国民经济

　　运行情况答记者问

　　（2018年1月18日）

　　　　中央电视台记者：

　　　　2017年国民经济稳中向好，好于预期，您怎么来看它体现在哪些方面，怎么评价2017年经济运行情况？

　　　　宁吉喆：

　　　　2017年国民经济稳中向好，好于预期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经济运行保持在合理区间，四大宏观指标都是稳中向好，好于预期。2017年GDP实际增长6.9%，城镇新增就业人数超过1300万。国家统计局还准备在今年迟些时候对外正式公布城镇调查失业率，12月城镇调查失业率低于5%，是4.98%。从物价看，全年CPI上涨1.6%，也好于预期。从国际收支看，国家外汇储备年末近31400亿美元。

　　　　二是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取得重要进展。“三去一降一补”五大重点任务完成情况较好。去产能方面，政府工作报告提出的钢铁去产能5000万吨左右、煤炭去产能1.5亿吨以上，煤电的5000万千瓦去产能任务已经完成。去杠杆方面，从微观杠杆率看，2017年11月末规模以上工业企业资产负债率同比下降了0.5个百分点。去库存方面，2017年末全国商品房待售面积比2016年末减少了1.1亿平方米，比2015年末减少了1.3亿平方米。粮食去库存也都取得了明显进展。降成本方面，2016年各种减税降费达到1万亿元，2017年继续减少了1万亿。按照国家统计局调查数据，2017年1-11月份规模以上工业企业每百元主营业务收入中的成本同比下降0.28元。补短板方面，体现在农业投资、水利管理业投资均达到16.4%的增速，生态保护和环境治理业投资增长达到23.9%，有力弥补了长期以来的欠帐问题。

　　　　三是新旧动能的转换加快进行。我们曾经提过“四新”（新技术、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还有新产品、新动能，“六新”在过去一年蓬勃发展。新技术方面，C919大飞机、复兴号动车组、量子通信和卫星、深海探测等一系列重大科技成果在去年涌现出来。新产品方面，需求非常旺盛的工业机器人、新能源汽车产量增长都在50%以上。新产业方面，战略性新兴产业、高技术产业、装备制造业增加值增长都在10%以上。新业态方面，实物商品网上零售额增长28%，非实物商品网上零售增长更快，快递业务量保持了近30%的增长。新模式方面，无论是分享经济、共享经济还是数字经济、平台经济正在迅速成长，成为经济发展的新动能。大众创业、万众创新热潮涌动，放管服改革深入推进，企业等市场主体的积极性得到了充分调动。2017年日均新登记企业1.66万户，有力支撑了就业和创新发展。

　　　　四是经济增长的质量和效益得到提升。可以从一系列指标来观察：企业效益指标看，2017年1-11月份规模以上工业企业利润同比增长21.9%，规模以上服务业企业利润增长30.4%，企业盈利能力增强；从财政状况看，财政收入增长7%-8%，超出年初政府工作报告中的预算要求。从经济增长质量看，微观的商品质量、服务质量、工程质量均在提升，居民就业持续向好，收入加快增长，经济增长质量还反映在生态环境进一步改善。经过各方面的努力，去年全国338个地级及以上城市PM2.5浓度下降了，北京下降的还要多一些。宏观上反映节能减排的全国单位GDP能耗，2017年下降3.7%，年度目标是下降3.4%以上。所以经济增长的质量和效益都在改善。

　　　　五是民生保障继续改善。2017年全国城乡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实际增长7.3%，跑赢了人均GDP增长。恩格尔系数从2016年的30.1%降到2017年的29.3%，反映出居民消费结构在改善。600万套棚户区住房改造已经完成，居民的生活条件改善。旅游方面，出境旅游人数达到1.29亿人次；文化方面，文化及相关产业企业营业收入增长10%以上，电影票房突破500亿元；体育方面，全民健身比例达到50%左右，马拉松比赛在全国也是很火；教育方面，2017年高校毕业生795多万人，全世界在校大学生的20%以上在中国。全民医保体系基本建立，建成世界上最大的一张医保网。

　　　　六是经济结构发生了重大变革。从产业结构看，已经从过去的主要依靠工业拉动转为工业、服务业共同拉动。2017年服务业增加值占GDP比重为51.6%，对经济增长贡献率为58.8%，服务业已经成为经济增长的主要拉动力，与工业一起共同支撑中国经济发展。从需求结构看，已经从主要依靠投资拉动转为投资和消费共同拉动。2017年，最终消费支出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达到58.8%，比资本形成总额高26.7个百分点，消费和投资共同支撑中国经济发展也是一个大变革。还有一个重要变化，就是经济发展从过去主要由出口拉动，转为出口、进口共同拉动。去年，出口增长10.8%，进口增长将近20%。中国的发展不仅让中国人民受益，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率也在提升。根据测算，中国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在30%以上。2017年我国经济总量达到82.7万亿元人民币，相当于12万亿美元，过去一年经济增量超过8万亿元人民币，折合约1.2万亿美元，相当于2016年排在全球第14位国家的经济总量。

　　　　彭博新闻社记者：

　　　　有新闻报道说天津滨海新区在当地GDP数字的报送上存在一些不准确性，另外内蒙古对工业上报也不准确，我想问还有其他类似事件吗？中国将如何惩罚这些地方政府，因为没有如实上报经济数据、有失准确。在地方债务的问题上，中国政府又将采取哪些措施呢？谢谢。

　　　　宁吉喆：

　　　　这个问题不仅是媒体关心的问题，也是国家统计局十分关心的问题。近年来，各地区、各部门深入贯彻中央《关于深化统计管理体制改革 提高统计数据真实性的意见》，认真执行国务院颁布的《统计法实施条例》，做了大量工作，重点是提高统计数据质量。应该说，国家统计数据的质量、地方统计数据的质量都在不断提高。而且，国家的统计数据不会因为少数地方、企业、单位的数据真实性存在一定问题而受影响。上世纪90年代以来，中国核算体系由物质产品平衡表体系转为国民经济核算体系，实行的是分级核算制度。目前国家统计局在核算全国数据时，工业主要采用联网直报数据，农业采用抽样调查，服务业近年来更多运用电子政务、电子商务等多种数据核算。

　　　　地方数据加总超过全国总量，这是在分级核算下的问题，经过近几年努力这个差距虽然在缩小，但是仍然还有。比如，2016年地方加总的地区生产总值就比全国数据高出3.6万亿元。党中央、国务院已经明确了核算制度改革的重要目标，就是要实行地区生产总值统一核算，时间表、任务书都已经确定了，2019年要实现地区生产总值统一核算。我们要加倍努力，把统计核算改革任务如期完成。你提到的是一些地方的数据，不影响全国统计数据的真实可靠性。

　　　　另一方面，中国统计是依法依规的。对于历史上可能存在数据不实的地方、企业和单位，国家统计局要求依法依规地发现问题、核实问题、解决问题，包括修订和公布数据也要依法依规。同时，对于少数地方、少数企业、少数单位目前仍然发生的弄虚作假和统计造假行为、统计违法违规现象，不管是虚报、夸报，还是瞒报、拒报，都要依法依规处理。你说到的一些具体情况，我们正在核实当中。数据的最终修订和公布，要按照统计法律法规进行。你问到的地方债务问题涉及到财政，建议向有关部门了解。谢谢。

　　　　凤凰卫视记者：

　　　　我想问一个关于2018年经济形势的问题。我们注意到有人认为今年可能是中国经济一个新周期的开始，还有一些人认为是中国经济结构调整的关键期，经济可能面临一定的下行压力。请问您对2018年整体经济形势怎么看？

　　　　宁吉喆：

　　　　这个问题去年下半年在中国经济学界引起了热议。应该说中国经济稳中向好，经济发展有阶段性变化，有结构性变化，当然也有周期性因素。所以，无论是分析过去的经济形势，还是研究2018年的经济形势，都需要综合研判。从阶段性变化来看，中国经济已经从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全国经济总量已经很大，各地区的经济总量也不小，有好几个省区的经济总量都赶上G20国家，比如广东、江苏省经济总量都超过8万亿元，中国经济迫切需要由大转强。中央明确把推动高质量发展作为根本要求，相应出台了一系列政策措施，也明确了今年的重点任务，我们要按照中央的部署向推动经济朝着高质量的方向去努力。

　　　　再来说结构性变化。过去几年经济结构发生了历史性变革，无论是产业结构、需求结构还是要素结构都呈现这个特征。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在助推这些变化。今年各地区各部门还要深入推进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坚持“三去一降一补”五大重点任务的同时，要大力实施“破、立、降”，破除无效供给、增加有效供给、降低生产经营成本，这些结构性变化对经济发展会产生重大影响。

　　　　周期性变化因素也在一定程度上存在着。世界经济总体复苏向好，主要经济体同时正增长，虽然还存在很多不确定、不稳定的因素，只要我们能够抓住机遇、克服挑战，国内经济会在与世界经济的高度融合中继续稳健发展。同时，国内发展存在诸多有利机遇，所以周期性因素应该放在结构性变化、阶段性特征的大背景下去观察，这样更有利于我们对2018年经济形势作出判断。

　　　　中国经济的基本面是好的，结构调整、优化升级在加快进行，在新的阶段提质增效的特征会越来越明显。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记者：

　　　　我们也看到了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要加快形成推动高质量发展的指标体系和统计体系，请问宁局长，对此统计部门有哪些更加详细的计划？这样的统计体系成果是否会体现在开展第四次全国经济普查、发布城镇调查失业率上？

　　　　宁吉喆：

　　　　你的问题正是上周国家统计局召开的全国统计工作会议最主要议题。国家统计局要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和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精神为指导，特别是要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思想为指导加快形成推动高质量发展的指标体系和统计体系。推动高质量发展的“六个体系”，即指标体系、政策体系、标准体系、统计体系、绩效体系、政绩考核，无论是指标体系、统计体系、标准体系，还是政绩体系，都跟统计工作密切相关。今后几年，我们要围绕高质量发展的要求做好以下几项工作：

　　　　第一，建立健全反映新发展理念的指标体系。按照党中央、国务院的要求，从2016年开始国家统计局就配合国家发改委、环保部、中央组织部开展生态文明建设的评价考核体系建设，推出了绿色发展指标体系，经过调查和测算，去年12月已经公布了2016年的测算结果。绿色发展之外，还要研究制定与创新发展、协调发展、开放发展和共享发展有关的指标体系。我们已经请一些地区统计部门在这方面先行一步，在国家层面上也会拿出综合性指标体系的初步方案。我们要深入研究，并结合实际形成能够反映新发展理念要求的指标体系和工作方案。

　　　　第二，建立反映提质增效和转型升级的指标体系、调查方法和评价办法。前几年国家统计局做了一定的基础工作，今年会按照高质量发展要求，完善提质增效转型升级的指标体系。高质量发展是质量第一、效率优先的发展。中央经济工作会议还提出了全要素生产率，这都要放在提质增效和转型升级的指标体系和统计调查方法里去研究考虑。

　　　　第三，进一步完善反映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深化的统计监测体系。近几年提出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以后，我们及时在月度、季度、半年度、年度的时点，用相关指标反映“三去一降一补”的成效，将来还要进一步反映“破立降”的实施情况。特别是要健全和完善反映新动能发展的“三新”统计制度和方法。

　　　　第四，加快推进国民经济核算改革。十八届三中全会提出了“三大核算”改革要求，其中有一个是刚才提到的地区生产总值统一核算；还有国家和地方资产负债表的编制，这涉及到刚才彭博社记者提出的地方政府负债问题；再一个是自然资源资产负债表的编制。去年中央深改组、国务院常务会都对这三项改革提出了明确要求。地区生产总值统一核算，2019年就要结合第四次经济普查正式实施，时间紧迫。这项改革有利于消除外界对于中国地区核算数据和全国核算数据不一致的疑虑。这是制度性的变革，有利于各地区可比，也有利于国际比较。关于国家和地方资产负债表的编制，国务院已经下了文件，明确要求开展2015年和2016年全国资产负债表的编制工作，所以今年要抓紧这项工作。自然资源资产负债表可以反映绿色发展的存量以及自然资源的损益情况。这项工作国家统计局已经在8个地市县做了试点，还有一些地方按照要求自行开展了试点。在这个基础上，今年还要深化试点，因为这也是国际性难题。去年这个时候，我在世界数据大会上介绍了中国的做法，世界上都很关心这方面的进展。全世界现在正在推进2030年可持续发展目标，跟这个都是有关系的。所以这三大改革任务都是高质量发展统计体系的重要内容。

　　　　第五，按照决胜全面小康社会的要求健全和完善全面建成小康监测指标体系，我们要按照经得起历史检验、得到人民认可的要求完善和健全这个指标体系。我们还在研究探索幸福产业发展统计监测，初步形成了监测制度。

　　　　此外，国家正在通过放管服改革改善营商环境。各国营商环境怎么评价，世界银行对此有过调查比较。按照国务院的要求，国家统计局今年要配合国家发改委、财政部在营商环境监测、调查、评价方面开展工作。这个指标体系将会具有国际可比性，同时会结合中国实际。统计部门今年的中心任务就是贯彻新发展理念、落实高质量发展的根本要求，坚持稳中求进的总基调，把这些改革做好。

　　　　中央电视台、中国国际电视台CGTN记者：

　　　　2017年经济发展好于预期，很重要的原因是外贸对于经济增长的贡献比往年都大。我们注意到，2018年不管是进口还是出口环境可能变得更加严峻，会不会对2018年经济带来更大压力？如果贸易影响变小，消费是不是可以变得更加强大并足以支撑经济发展？

　　　　宁吉喆：

　　　　去年，货物和服务净进出口对中国经济增长的贡献率，与上年相比由负转正，达到9.1%。同时，应该看到中国经济增长还是内需拉动为主，91%靠内需，内需里面六成是消费，投资当然也发挥了重要作用。

　　　　关于今年世界经济，确实是机遇与挑战并存。十九大和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明确要求推动建立全面开放的新格局，要求打造贸易强国，贸易强国不仅体现在数量上，更重要的是体现在质量、效益和结构上。去年，出口实现了两位数增长，更为可喜的是出口结构进一步改善，机电产品出口比重进一步提升，高技术产业对出口发挥的作用越来越大。所以，继续促进贸易发展，很重要的是继续改善贸易结构，这样就能与世界各国在互利共赢中发挥我们的比较优势。开放不仅包括货物贸易，还包括服务贸易、双向投资。刚才介绍的是货物贸易情况，服务贸易总的来说还是进口大于出口，但服务出口也在大踏步前进。对外投资和利用外资也是国际收支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前两天商务部记者发布会进行了详细的介绍。全面开放的格局，商品贸易、服务贸易和双向投资共同发力，一定能够由开放促改革、促发展，使中国经济发展更加有力，不仅使中国人民受益，而且和外部形成互利共赢的格局。

　　　　美国国际市场新闻社：

　　　　最近，我们注意到人民币升值幅度比较大。之前官方口径是说人民币升值对于经济是双刃剑，有没有新的说法？中国经济在转型，现在是内需为主。如果说以内需为主的经济格局，更强的人民币对于中国经济是有利还是有弊？

　　　　宁吉喆：

　　　　国际收支的基本平衡，不仅是一个贸易问题，更是一个宏观经济平衡的大问题。去年经济稳中向好、好于预期，其中一个方面就是国际收支平衡。国际收支平衡状况好坏是观察评价一国宏观经济运行的重要方面。去年我们实现了国际收支的基本平衡，对宏观经济发展起到了保障和促进作用。人民币汇率在国际收支平衡下应当是稳定的。人民币币值稳定不仅有利于贸易稳定发展，也有利于宏观经济稳中向好。维护国际收支平衡是中国宏观部门的重要职责。统计部门作为一个综合性、基础性的政府部门，我们密切关注国际收支变化情况。实际上，国民经济核算五大表系，国内生产总值只是其中一个表，还有投入产出表、资金流量表、资产负债表、国际收支平衡表，当然国际收支平衡表主要是人民银行、外汇局牵头制定，统计部门也会密切关注这方面情况。相信在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精神的指引下，在有关部门的努力下，2018年中国国际收支状况也是稳中向好的。

　　　　路透社记者：

　　　　2018年可能继续推进去杠杆、防风险、治理污染，这些方面工作的推进对宏观经济会不会有影响？去年GDP的构成里，资本形成贡献率是32.1%，净出口贡献率是9.1%，对吗？

　　　　宁吉喆：

　　　　从需求看，最终消费支出对经济增长的贡献率是58.8%，资本形成总额贡献率是32.1%，货物和服务净出口是9.1%。

　　　　打好三大攻坚战，防范化解重大风险、精准脱贫、污染防治，统计部门要做好相应统计服务。你关心的去杠杆，从微观杠杆率看，按企业负债率衡量，去年是好转的。从宏观杠杆率看，一个很重要的指标，即M2与GDP比值，过去一年也是稳中有降的。GDP实际增长6.9%，如果考虑到缩减指数，名义增长11%左右。2017年末M2同比增长8.2%，M2和GDP比较，分母大了、分子小了，杠杆率平稳下降了。当然，宏观杠杆率可以用多个指标测量，这是我提供的一个指标。我们要继续监测杠杆率变化情况，无论是宏观杠杆率还是微观杠杆率都要加以监测。

　　　　脱贫攻坚工作，从统计局来说我们要同扶贫办一起把贫困人口监测工作做好，这是我们的重要职责。按照现行的2010年标准，2016年全国贫困人口减少了1240万人，2017年的数据通过抽样调查监测将会在本月内出来，预计比2016年完成的可能还要多一点。

　　　　污染防治工作，去年GDP实现6.9%的速度，是在加大污染防治的力度下实现的。我们现在追求的发展是绿色发展，是生态文明建设和经济社会建设协调的发展。关于治理污染，也是按照国家法律法规进行的，这样带来的结构变化对经济发展就是正面影响。我们说经济运行在合理区间，要看经济增长速度，同时也要看就业增加多少，看收入增加多少、看物价稳定情况如何、看生态环境改善多少，这才是经济持续健康发展的本意所在。